附中一日
许晶
高三(5)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附中初中部招收文艺班的学员,于是十一岁半的我便背着小小的手风琴走进了这所陌生的学校。
迎上来的是两排浓绿的梧桐树荫,那一种扑面而来的独特气息也只有在中山陵的盘山小道上才能感觉得出,多么浓的树荫。它轻轻地躺在校园的路上,显得静寂又神秘。我踩着偶尔漏下的几枚光斑,小步跳跃着前进,突然想到了穆斯林童话里的居巴树:它肩宽如神灵,即使是一匹奔驰的骏马,昼夜四蹄不停,也得一百年才能走出它的浓荫。就让我来做这样一匹快乐的骏马吧。
一座红色的螺旋形建筑正面是两个比我还高的字:树人。那一定是梧桐变成的人吧?我笑着揣度。
树荫一直把我引到一座小花园的石墙边。附中的孩子真幸运,在花园里长大的孩子当然比在书本中长大的孩子幸运[口罗]。这儿种满了杜鹃、桂花、月季,还有滑稽鬼脸形的不知名的草儿。我的眼神与一个深情的目光相遇了,难以割舍。那儿,就在不远处的教学楼的右侧,有一株久违了的亭亭而立的白玉兰。那是一种既亲近又遥远的神妙感觉,好像是一首白而不俗的抒情诗在与我相互对视。
我的心已经被望外的惊喜填满了,谁知含羞依偎在角落里的它又在我的眼前撞落了一个开心的巧合。丝―路―花―雨。我用我给它起的名字唤它,它应了,欢快地抖动一下身子,撤落几枚如丝如缕的花。我拾起它对我的馈赠,凝望着,轻抚着,寻找着童年随心所欲的轨迹与它的那个无比闪亮的交汇点。它没变,淡粉色的腮帮,一丝丝透明的发根;然而我,却已长大。闭上眼睛,把"丝路花雨"贴在胸口,哦,逝去的欢乐,来梦中作客……
是谁在轻敲我的梦门,啊,是一向浪漫的柯立芝,他的澄湛的眼珠蓝得好纯,他的微微翘起的嘴角笑得好灿烂。好一会儿,他的温和的裹着兰草清香的声音才缓缓地飘了过来:"万一你睡着了呢?万一你在睡眠时做了梦了呢?万一你在梦中到了天堂,在那儿采下了一朵奇异而美丽的花?万一你醒来时,花儿正在手中?啊,那时你要如何呢!"
我鬼鬼地用右手拉开了左边的眼皮,装出一副第一次的和手中的丝路花雨相遇的样子,雀跃着感激那已经消散了面庞的柯立芝。"我真的站在天堂的台阶上了呀?!"说真的,其实不正是如此吗?
天堂总少不了音乐天使。多么熟悉的旋律,是《蓝色的多瑙河》,我沿着这助兴的声音穿过花园,越向前鸣就越觉得还不止这些,好像还有《西班牙斗牛士》,《红毒花儿开》和《桑塔露齐亚》。琴童们把风箱拉了又合,纤细的手指在键盘和低音贝司上或轻盈或有力地跳跃着。我把手贴在琴箱上,捂得湿湿的,可柴科夫科基的《小司机》实在被我演绎得不妙。于是我来到未名湖边,踱步,哼歌,玩赏水色,一下子就沉醉了。
那一天,愚鲁的我终究没有考上文艺班,但喜悦总是大于懊丧,欢呼总是大于嗟叹的,因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恰人的学校,一个温暖的家和一个灵气十足的朋友。
五年了,附中告诉我"丝路花雨"就是合欢花,更重要的是附中教会我坚强和怎样实现自己的梦想。不再是十一岁的那个只会做梦的小姑娘,我终于懂得:
带着追逐幻影的心情去看附中,她是一片梦野似的风景;
带着赶超现实的理想去看附中,这风景依然,便更加丰富充实,因为知识增添了广袤千里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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